那娇倩虽然愤怒但还没糊涂到任人调侃,“我是母的,那和我说话的你是什么?”
谈笑一翻白眼,好像根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昆虫学家。”
“行行,你行啊!”那娇倩连连点头,“你和周嘉一样,都想气死我!”
谈笑给那娇倩倒了杯红枣水,递给她。
那娇倩解气似的一口喝干,“再来一杯!昆虫学家,我喝干你们家!”
“不胜感激,卫生间还有很多。”谈笑几乎要绷不住了。在那娇倩发飙之前,赶紧说,“不瞎说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娇倩这才说:“我问周嘉,苏阿眉她妹妹的事是不是真地。你猜他怎么说?”
谈笑脸色一沉。
那娇倩有点儿挑衅地问:“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相信他能做出那种事,对吧?”
谈笑放下手里的玻璃壶,扭头擦拭桌上的水渍。那娇倩了然地说:“他说有过。不过是逢场作戏。我问他睡了没有,他说睡了。还说苏阿月的身材不错,不用白不用!”
谈笑背对着那娇倩,一只手微微支在唇边,继续沉默着。
那娇倩说:“我当时气得脑子一片空白。他竟然一点儿内疚都没有,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地男人!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她气得全身发抖,鼻子里呼呼地喘着粗气,方才的调侃其实都是佯装欢笑。
谈笑依然安静地坐着。
“笑笑。你信吗?”那娇倩突然问谈笑,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谈笑的肩膀动了动,伸手拿出一盒面巾纸,转身递给那娇倩,“跟我没关系。”
那娇倩一把推开面巾盒。哽咽着说:“和我有关啊!我那么爱他,等了他那么多年,难道他看不见吗?凭什么他要这样跟我说?连骗我都不肯!”
谈笑抽出纸巾,木然地递给那娇倩。沉默着。
那娇倩捂着脸大声地哭着,这两天的委屈都化成泪水,在好朋友兼“前情敌”面前倾泻而出。
谈笑皱紧眉头,她不喜欢这样地场景。
当她还是初中生地时候,就不得不做母亲的“垃圾桶”,接纳着母亲对父亲所有地怨怼和愤怒。然后当母亲病逝之后,她又有一段时间不得不忍受父亲喋喋不休地自我辩解。上学了,又碰见表面开放心里却一根筋地那娇倩。继续自己的“垃圾桶”生涯。
有时候,她也认为自己和那娇倩的友谊之所以能保持长久,完全是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做垃圾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已经习惯了沉默和处之泰然。
当然,就在不久前,她刚刚向另外一个“垃圾桶”倾倒过。不得不承认,倒垃圾是件很爽快的事情。
周嘉?哦。不。跟我没关系。陆枫才是我的丈夫!
谈笑尽力让自己愉快地想起陆枫——那个有点儿笨,其实却很机灵。有点儿鲁,其实却很会讨巧的男人。她没有发现,陆枫在她心里似乎已经从一个身份证般的纸片或符号,慢慢有了特征,有了灵魂,有了形象。而且,归功于那只四条腿的生物,陆枫地许多缺点也变得柔软可爱。谈笑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依然在她的烦恼中努力挣扎。
脚边毛茸茸的,小疯子不知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坐在谈笑脚下,好奇地看着号啕大哭的那娇倩。谈笑弯腰把它抱起来,放在膝头抚着它地大脑门。咦,好像陆枫也有一个这样的大脑门啊?她记得陆枫每次摘下帽子,微湿的塌下来的头发都会贴在额头上,那时会显得额头格外地大、格外的鼓、格外的亮。想不到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的人竟然有个喜剧性的大头,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喂!你……你笑什么笑?”泪眼蒙间,那娇倩发现谈笑的表情,愤怒地指责,“我很好笑吗?”
谈笑看了她一眼,依旧低头看狗,“当然好笑了。每次你都这样哭,然后继续把脸送过去让人家羞辱你,然后回来继续哭。说你你也不听,明知故犯,以此为乐。你不好笑谁好笑?”
女人的心思,简直不可预测。除了令许多男人郁闷,把很多事混淆在一起搞不清楚,和把一件事情分成很多份弄不明白之外,她还可以突然冒出一句话,分析她似乎从没想过、从没注意过的事情,让你觉得她根本就是深思熟虑!因此,女人也很瞧不起男人用一生地力气去考虑一个命题,然后搞出很多“路径”和“模型”,最后还是没有答案!
简直蠢不可言!
那娇倩一下子噎在那儿,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谈笑也不理她。任她要死要活地咳嗽着,反正死不了。就算有什么问题,还有120呢!
那娇倩明白谈笑的德行,哭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哼哼唧唧地停下来,看看谈笑膝头的小狗,“哪儿来的?”说着自己伸手抱了过来。谈笑没拦着,笑看着小狗不自在地在那娇倩怀里挣扎。最后跳了下去,跑回自己的小窝。谈笑给它买了个大筐,里面软绵绵地,周围用花布搭了个围子,就放在床头的凳子上。谈笑换了一个方向睡觉,这样,小狗睁眼就可以看见她的脑袋,就不再吵她了。
凳子旁边搭着一个结实地小梯子。那是谈笑找废木板给钉地。两人看着小狗摇着屁股爬进狗窝,都觉得很开心。那娇倩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这么好玩儿?给我吧!”
“不行!”谈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是我的狗。”
“哼!谁给地?”
“陆枫,不可以吗?”
“哟。还挺浪漫的!”那娇倩有点儿酸。
谈笑懒得解释,由着她在那儿灌醋,只笑不说话。
那娇倩讨了个没趣,等了一会儿才说:“还没说完呢!看你也没啥同情心。我就长话短说吧!”她发泄够了,捎带着抱怨一下谈笑地被动,“周嘉说,只要你开口,他就帮忙。如果你讨厌她们,他完全可以帮你报仇!”她想了想补充道,“原话我记不清了,当时那么乱。我就记了个大概意思。反正,他可是一心想着你。知道你和那家人有仇,想帮你出气呢!”
谈笑沉吟了一下。
小狗从花布做的帐篷里探出半个脑袋,看看谈笑,又缩了回去。
“什么仇啊,恨的,累不累?”谈笑歪着头,神色淡然。“你说人家姐妹俩是狐狸精。那鸡蛋没缝,苍蝇怎么下嘴?”
“那……你……和那个人……我要不要告诉周嘉?”那娇倩迟疑了。
谈笑说:“不用。我和他没关系了。再说了,我真不认为周嘉是为我好。”
那娇倩吃惊地张大嘴巴,在她那颗脑袋里,周嘉的行为根本就是情圣的经典举动。
谈笑说:“在他眼里,我恨死那姐妹俩了。但越是恨这些人,就越不希望他们死得痛快,这是人之常情。他以为我会同意放款,然后附加很多条件,当面羞辱那些人。你不觉得他其实……从实质上讲,是帮了那个人吗?”
“可是,你羞辱苏阿眉不就是羞辱那个人吗?”
“他要是有夫妻一体的意识,就不会有当年的举动。周嘉可比你看得清楚。”谈笑冷笑了一声,“一个可以做妻子的女人,外貌性格固然重要,家世背景若是特殊一点,放在某些人手里就是垄断资源啊!”她嘲弄地看着那娇倩。
那娇倩低下头,坚定地摇摇头,闷闷地说:“不对,周嘉绝不是你说地那种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
谈笑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去,不再评价。
那娇倩没有继续说下去,低头沉默着,偶尔使劲儿地摇摇头,好像极力否认着什么。
谈笑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自己这么想就好了,也许真的是我有偏见。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如何,就算他负了天下人,若是对得起你一人,那有什么关系呢?”
那娇倩抿紧嘴唇点点头,“是!若是他对得起天下人,却对不起我,我死也不会要他地!”
谈笑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眨眨眼又恢复平静。
三天后,谈笑再三思考,还是给宋白打了一个电话,希望能去上班。不管他居心如何,面对越来越短的存折数字,金刚也会急着出嫁。
这一次,谈笑想,宋白和周嘉不一样。那时自己没结婚,存在勾引的可能。现在是已婚人士,有道德的都不会勾引自己,没道德地自己也看不上。所以,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