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七章(1 / 2)

红楼小婢 双面人 4947 字 3个月前

97、第九十七章

宝钗一语未了,便见十几名官兵闯了进来,王夫人和薛宝钗并一干丫头人等都躲避不及,领头一人盯着贾宝玉道:“你就是贾宝玉?”

今日判处宁国府时,有人**贾宝玉,长乾帝心想荣国府的罪名尚未查证,竟然有人如此迫不及待,不止**了贾宝玉一人,还**了贾赦贾政贾琏等人,不过后面这些罪名已在查证,因此长乾帝便依言下旨,命人先将宝玉送到刑部候审。

下旨之时,长乾帝看了**之人一眼,低头冷笑,荣国府还没落败呢,他便先向自己表示忠心了,只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墙头草却是自己最不齿的。

听到来人问话,宝玉尚未言语,便被王夫人拉到身后,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王夫人虽然对这些官兵十分畏惧,但是事关贾宝玉,她便壮了壮胆子开口。

望着将宝玉挡住的王夫人,领头的官兵一把将她推搡开,冷冷地对宝玉道:“贾宝玉,跟我们走一趟罢,谁若拦着,咱们的刀可没长眼睛,不认人。”说着,亮出了佩戴在腰间的长刀,一道青光,锋锐无比,看得满屋女眷害怕不已。

王夫人死死地拉着贾宝玉不放手,道:“宝玉,你不能跟过去,你走了,让我怎么办?”

宝玉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太太在家等我罢,既叫我去,总不能抗旨不尊。”

王夫人却知道反诗之事可大可小,愈加惊慌,哭道:“你几时吃过这样的苦,我如何放心让你去?这可是大罪,牢狱焉是你能去的地方?你自小乖巧伶俐,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反诗?我竟不明白,无缘无故**你一个小孩子作甚?”

宝钗站在一旁拿着手帕子拭泪,并用手帕半遮着脸,心中却在想宝玉平素做的诗词她也都知道,且宝玉是在家里做的,外人如何知道,反以此为名**他?难道竟因宁国府的罪过,牵扯到了宝玉身上?不怕自己府中追究**他的人?想了半日,宝钗蓦地想起宝玉曾经当着贾政和众清客做过一首o词,言语口气之间确对朝廷有不敬之意。

便在此时听得宝玉问来人道:“我想知道是谁**了我,**了什么?”听了宝钗过来说的话后,他便一直思索自己素日的诗词,唯一想到的也是o词。他在o词中赞叹了女子的忠勇,讽刺了君臣的无能,没想到竟成了罪名。

宝玉的性情为人满京城中无人不知,闻得他忽然说出这样言语,冷静自若,并不是一味文静懦弱,来人不禁有些刮目相看,略一沉吟,道:“你跟咱们过去便知道了,说起来,这人你们也认得,正是先前礼部侍郎后来降为府尹的贾雨村,据说和你们是同宗同族,也曾托庇于你们门下,这回判处宁国府时,贾雨村**你们府上任人唯亲,亏空百万,逾制等若干罪名,眼下只是拿了你过去,明儿罪名确定了,府上也都逃不过。”

听说又是贾雨村,王夫人咬牙切齿地道:“从我们府上得了好处,竟这样忘恩负义,害了我哥哥不成,还来害我的宝玉!”

来人不再多说,打开枷锁套在贾宝玉颈中,带了出去。

王夫人跟在后头叫唤着宝玉,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正房,但是苔痕点点,她在下台阶时不妨一脚踏空,登时跌倒在地,丫鬟们扶之不及,急忙围了上去,宝玉回头看到,又是焦急,又是担忧,急忙高声道:“姐姐快扶太太进去,别让太太追我了。”

宝钗含泪应了,看着宝玉被人拉出枷锁,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门外早已备好了囚车,官兵将宝玉塞进车内,径自拉走。

宝玉盘膝坐在车内,脸上无嗔无喜,路过宁国府时,抬头看了一眼,不过区区数月,昔日风光热闹的宁国府便到了如今寥落不堪的地步,门上的封条亦以变色发黄,被风一吹,撕开了半边,宝玉长叹了一声,垂头不语。

出了宁荣街,路边百姓见了纷纷避让,同时对囚车中的宝玉指指点点,有人道:“这不是上回在我这里买泥人儿的荣国府宝二爷?怎么成了囚犯了?”

立时有人道:“我也纳闷呢,上回宝二爷还在我这里买了一个整竹子根抠的香盒。”

宝玉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不禁抬头望去,确实是自己旧年买东西的地方,那些东西直而不俗,朴而不拙,探春极爱之,自己后来又去了几趟,买回去讨姐妹们的欢喜。

又听人道:“瞧着一副富贵打扮,也不像是囚犯。”

宝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金冠绣服,确是锦绣裹着木头,他听甄宝玉说起过,一旦入了狱,随身的东西别想留下一星半点,他苦笑一声,也罢了,横竖都是身外之物,只求不连累父母的好,只不过,他也听说本家被参,恐怕难得善终。

官兵直接将他投入了羁候所的牢房中,并解下了沉重的枷锁。

宝玉回身扶着牢房之门,遥望着荣国府的方向,面上蕴含着十分担忧,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老爷太太在家里怎么样了。

却说王夫人因跌倒没有追上宝玉,忍不住伏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道:“宝玉,我的宝玉,快,宝丫头,快想法子打发人去救宝玉出来。”

众丫鬟听得心酸,都背过身拭泪。

宝钗走过来扶起王夫人,呜咽道:“咱们家风雨飘摇,朝中还在议咱们家的罪名,眼瞅着宁国府的事儿也牵扯到了咱们家,十之□都能定的罪名,但凡世交亲友应袭,避之唯恐不及,幸而他们不曾和贾雨村一样反咬一口,我和太太两个女人家,又能去求谁帮忙?”

话到中途,宝钗忍不住痛哭失声,暗感人心凉薄。

王夫人亦知其理,只是仍不愿放弃,犹未言语,便见贾政气冲冲地进来,顾不得宝钗在侧,指着王夫人道:“你养的好儿子,竟惹出这等弑君杀父的事情来!可怜咱们家百年世家,竟被这样一个孽障惹出这等事情来祸及家人!”

见到贾政,宝钗忙低头不语,诸位丫鬟更是寂然无声,唯有赵姨娘站在帘子下,听了贾政的话暗暗欢喜,不住点头赞同,但见到宝钗瞥过来,赵姨娘忙收敛了态度。

王夫人好容易方站起来,只觉得脚上一阵剧痛,心知方才跌倒时崴伤了脚,但是这一点子痛楚却比不得宝玉出事来得要紧,强忍着道:“宝玉小孩儿家,往常言语不知避讳,外人如何知道?偏是老爷交好的贾雨村**,老爷不说想法子把宝玉救回来,在这里指责我有什么用?若是老爷能出气,索性拿了一条绳子来让我吊死,也算是给老爷赔了罪。”

宝钗上前泣道:“老爷容禀,实非二爷之过,听说是老爷门下的清客,近日投奔到了贾雨村的门下,给贾雨村作证,说二爷做了反诗。”

贾政大吃一惊,问道:“是哪几个清客?我怎么不知道?”

宝钗暗暗庆幸自己早早打发人去探听消息,低声道:“是单聘仁、詹光等人。”

贾政匆忙去了小书房,一问,果然单聘仁詹光等人自从宁国府出事以后便没有过来了,仅剩的一个清客猜测恐怕是拣了高枝儿飞了。

贾政听了,颓然坐倒在椅上。

却说贾赦等人听说宝玉被抓,乃为反诗,贾赦气得暴跳如雷,一面痛骂贾雨村,一面说道:“真真是作孽,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琏儿呢,速去打探。”现在宁国府的案子牵扯到了他们的头

上,他正想着怎么托人花钱疏通,好让查证的官员回禀长乾帝说乃是诬告,不想宝玉先生了事,做了反诗,虽不如谋反那样罪大恶极,但也不容小觑,必定连累家中。

贾琏在外面得到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听到贾赦的话,又匆匆出去。

京城中人刚刚过完年,正在议论宁国府一事,听说贾珍贾蓉父子的罪名已经定下来了,判处了斩首之刑,今闻贾宝玉被抓,便知荣国府亦逃不过和宁国府一样的下场。

周夫人听说此事后,叹息一声,对周元道:“荣国府的罪定了没有?”

周元近因避讳并不管此事,只道:“先查探,若是属实亦是抄家,怕也快了。”

周夫人叹道:“虽说我也能借口走亲戚远离京城,但是未免太显白了些,只好仍旧留在京城里罢,咱们往常都说自己家败落时,饱尝世态炎凉,他们家总是亲戚,即便是当初宁和公主不托鸿儿媳妇,咱们家也不能袖手旁观。”

周元点点头,甚为赞同。

周衍过来听到这些话,问道:“父亲和母亲有什么打算?吩咐儿子去做即可。”

周夫人笑道:“你先等着成亲罢,等你成了亲,你哥哥不在家,家里多少事都要你去料理。荣国府的事儿,我和你**子都打算好了,并不必你费心。”

周衍诧异道:“难道母亲和****早就料到荣国府有今日之祸?”

周夫人看着次子,虽然比别人家一样年纪的公子哥儿强些,到底不如黛玉看得透彻,且料到了八、九分,道:“看着他们家素日耀武扬威,便知必不能长久,只是没料到他们家居然写了什么反诗。”

周衍道:“这o词我倒是听过几句,果然不大妥当,据说当初还是政老爷带着清客们鉴赏,叫贾宝玉和贾环、贾兰二人当面做出来的,没想到竟惹出这样大的祸事。”

虽说是宝玉诗词之祸,但是未尝不是贾政之过,若无他炫耀,外人怎能知道?

贾宝玉的事情让荣国府措手不及,宝玉一入狱,贾府上蹿下跳地托人走门路,却均被婉拒,即便是世代交好的人,又用探春远嫁和亲换回来的南安王爷也闭门谢客,倒是北静王爷同宝玉十分交好,既见了贾琏,又答允了替宝玉斡旋。

贾琏心中略有安慰,人人都说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不为官俗国体所缚,果然有情有义,难怪宝玉独与北静王爷交好。

从北静王府里出来,贾琏又去羁候所一趟,花钱给宝玉打点,叫他在牢房中舒适些。

宝玉见到贾琏前来探望,忍不住眼圈儿一红,虽说两房嫌隙极重,但是事到临头,总还是有几分骨肉亲情,并没有对自己袖手旁观。他在羁候所中不过数日,一应配饰皆被狱卒夺去,连通灵宝玉和项圈也被摘了去,如今只剩一身锦衣华服,污秽不堪。

贾琏见到他这副模样,伸手穿过牢门,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再忍忍罢。”

宝玉忙问贾政和王夫人是否安好,贾琏道:“你放心罢,一时都无妨。”

听了这话,宝玉叹道:“一时无妨,怎能长久无妨?咱们家的罪名还在呢,若是查证属实的话,谁又能逃脱得了?”

贾琏心中一酸,无言以对。

出了羁候所,贾琏回到府中,却不见了葵哥儿和巧姐,道:“你把哥儿姐儿送哪里去了?”

凤姐正对镜梳妆,描眉点唇,闻声回头道:“大爷这会子不在外面忙着打点,问这些小事做什么?我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难道我能委屈了他们不成?今儿小红过来请安,说起外面的风光,葵哥儿和巧姐十分喜欢,我便做主让他们去我哥哥家中住几日。”

贾琏气得指着她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两个孩子出门!”

凤姐淡淡一笑,反问道:“我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大爷说给我听听?我哥哥是他们的亲舅舅,还能拐了两个孩子不成?再说府里这样闹哄哄的,对孩子有什么好?”她看着家中情势不好,便托小红接葵哥儿和巧姐过去,托付给自己的老娘和兄弟,王家虽然败了,但是因为父亲一死,反不容易再出大事,眼下唯愿府中躲过这一难,再接了两个孩子回来。

贾琏道:“葵哥儿年纪尚小,亏你舍得。”

凤姐冷笑不语。

贾琏跺了跺脚,道:“罢了,罢了,都说咱们府上是躲不过去了,你先想个法儿,挪些梯己财物东西,给家里留一条后路。”

凤姐闻言道:“咱们家将史家送来的东西上缴朝廷,如今却又知法犯法?如今想救宝玉都不得,谁又有胆子藏匿咱们家的东西?叫人知道了,又是一项大罪,我瞧着大爷竟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静候发落罢。”

一席话说得贾琏拂袖而去,意欲打发人去接孩子回来,又想着送出些东西,不想刚走出门,便见赖大匆匆忙忙地过来,神色惊慌地道:“大爷,快出去看看罢,出了大事了。”

贾琏吃惊道:“又出什么事了?”

赖大吞吞吐吐地道:“就是那鲍二,吃醉了酒,在外头浑说呢。”

一听到鲍二两字,贾琏忽然心生不祥之意,问道:“说了什么?”

赖大低声道:“说大爷倚仗权势,强占了他媳妇,被大奶奶撞见,厮打了一番,他媳妇不堪受辱,一条麻绳吊死了,说是大爷花钱买通了他们没有告状打官司。”

贾琏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厉声喝道:“还说了什么?”

赖大道:“还说二爷国孝家孝期间偷娶二房,就是他和他老婆过去服侍的。”

贾琏气极顿足,道:“了不得了,还不赶紧将他堵了嘴拿回来!”

赖大愁眉苦脸地回答道:“怕是不能,鲍二在街头巷尾这样浑说一番,听到的人极多,现今已经被张大学士的人给拘过去了,说要查证,若是属实,咱们家的罪名就又添了一条。”

贾琏急得不行,一面往外走,一面长叹道:“若是林妹妹现今还在京城,咱们家也能有人说个情儿,谁不知道张大学士是林姑父的旧交,只可惜往年林妹妹住在咱们这里时,除了林妹妹自己备礼,府上也不上心。”说这些话,后悔也来不及了。

凤姐听到他们说话,掀了帘子出来,站在廊下往外看,只见外面竟下起了春雪,撕棉扯絮一般,掩住了贾琏和赖大的背影。

平儿走过来送上斗篷,道:“眼瞅天暖了,没想到竟又下了雪,奶奶回屋罢,仔细冻着。”

几个仆妇站在门口,往这里看过来,待看到凤姐依旧打扮得彩绣辉煌,忍不住撇了撇嘴,一脸阴阳怪气,对凤姐指指点点,仿佛在讥讽凤姐大势已去。

平儿见了十分不忿,凤姐却仿佛没有见到一样,低声道:“只盼着两个孩子平安无事。”

雪不停地下着,不消片刻,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花,更显得府中寂寥清冷。

贾琏到了荣禧堂,迎面便是贾赦掷来的茶碗,他略略一躲,茶碗摔到地上打得粉碎,只听贾赦怒道:“你玩丫头也好,玩姬妾也好,偏去玩奴才的老婆,如今倒好,惹祸上身了,先前还说宝玉的不是呢,你比他更可恶!”

贾琏跪倒在地,滴泪磕头不语。

正在荣国府人心惶惶之际,外面罪名已经查清了,皆是属实,长乾帝早有预料,当即下旨,命张璇亲自带人前去捉拿一干罪人并查抄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