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他问，心里头暖得一塌糊涂。

“我中午吃得可饱了。”米熙笑着，脸上有些害羞。“你中午是应酬，一边开会一边吃饭，定是吃不太饿的，下午又一直开会，没东西吃，我怕你饿了。”

“嗯。”其实他吃很饱。虽然是应酬，但这样的场合，一桌子的菜，笨蛋才会吃不饱。“还真是饿了呢。”他拿起叉子飞快的把那两块蛋糕全吃光了。既然是米熙给他留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米熙一直甜甜地笑着看他吃蛋糕，等他吃完了，说道:“那一会儿下班了，我就跟魏扬去夜市了……”

陈鹰一愣，所以这两块蛋糕是贿赂他的吗？以防他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她去？

“你的晚饭怎么解决呢？”结果米熙问的是这个。

陈鹰消沉的心又荡了起来，哎呀，他错怪他家米熙了，原来小家伙是体贴他。

“嗯，你不必担心。晚饭我会好好吃的。”陈鹰也不知是怎么地，下意识地隐瞒了他跟秦雨飞的晚餐约会。“倒是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好的？”陈鹰反过来要督促米熙了。

“记得，记得。”米熙一个劲点头：“不可以多吃，不可以乱吃，每个小时都要给你发条短信或是打电话，确认安全。还有9点前要结束，不可以乱跑，要乖乖等你来接我。”

“嗯，记得就好。”陈鹰满意了。他跟秦雨飞约的七点，吃饭一个多小时，然后去夜市接米熙，时间安排得刚刚好。

两个人就此说定，然后六点一到，米熙兴冲冲地背上她的小包包，跟陈鹰招呼一声“我走了”就跑掉了。陈鹰心里头那个酸楚，他家姑娘，穿着他买的漂亮衣服，背着他买的漂亮包包，口袋里装着他给的钱，跟别的男人跑了。

唉，不能这么想，这么一想真是悲切。虽然内涵不是那么个内涵，但现实是那么个现实。那两块蛋糕给他的元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七点。早知道他就约五点五十八分，比米熙早走两分钟，换她看着他的背影，让她悲切。

米熙当然不知道她陈鹰叔的坏心，她这时候很高兴，跟着魏扬一起坐公车。前两天魏扬就在网上找了夜市的照片给她看，拥挤的人群，古旧的建筑和街道，两边还有些老宅和灯笼，跟家乡里的灯会庙会真的颇有几分相似。她还记得她与弟弟有回偷偷跑出去挤庙会买糖人，因着有无赖欺负小贩，她看不过去跟人动了手，被家中待卫们找到将他们带回家，爹爹大怒，罚她跪，弟弟偷偷跑来看她，给她糖人吃，她舍不得吃，后来糖人化了。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却又似乎没隔多久。米熙很期待这里的夜市，她想一定会跟家乡的一样热闹。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公车上人很多。魏扬使劲帮她挤出了一小块空地出来让她站。这是米熙第一次坐到人这么多的公车，魏扬告诉她这还不是最挤的，哪路哪路车那才叫壮观，上下班的时候还会有挤不上去的时候。

米熙扶着车把手，跟着车子晃啊晃，想到这样的生活应该就是她以后的生活了。她会找位夫婿，嫁人成家，夫家不求家财万贯，但希望他能对她好。她会努力学本事，上班挣钱贴补家用，那时候也许就是每天坐这样拥挤的公交车。米熙抿了抿嘴，她不怕吃苦，她能够过这样的日子。既然来到这里了，她会适应的。

米熙看了看魏扬，他也正看着她，对她笑。他身后是许多人，他的背正被一个人的胳膊抵着，他的肘下是另一个挤车人的胳膊肘。米熙知道魏扬在努力帮她挡人群，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从前家乡时，有那么一位年轻汉子，也曾这样默默地护她。那是爹爹的侍卫，话不多，却对人很好，对她也很好。米熙想到从前自己的心思，微微红了脸蛋。魏扬总是关心她，对她很好，送她笔墨，教她查字典，教她做功课，她是颇有些感动。

陈鹰叔说多交朋友，试试看，她想，她是应该努力试试看。

路上堵车，公车开开停停，加上进站出站的时间都挺长，米熙他们乘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才到。下了车，又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到了夜市。那是本市里最有名气的小吃街市，此刻各个档口就在街两边摆开架势，努力吆喝揽客。每式招牌花花绿绿，打着灯放着小屏幕广告，就怕不够显眼客人看不到。长长一条街，人头涌动，似乎看不到尽头。对米熙这样的没见识的来说，还真是觉得很壮观。

陈鹰六点四十的时候离开办公室，秦雨飞约的餐厅离领域不远，只两个街口，开车应该用不了五分钟，陈鹰算上走路电梯和停车的时间，二十分钟绰绰有余。这个餐厅地点让陈鹰觉得秦雨飞这女人倒是挺会体贴人，有照顾到他的时间，确实是表现了诚意。她长得挺漂亮，性格也不错，家世也很好，甚至兴趣似乎都与他颇相投。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也许可以试试看，但理智却又清楚地让他知道他暂时对她没感觉。

没有那种分开了又想见面的感觉，没有那种听到她声音就会很兴奋的感觉。

陈鹰走过办公区，又看到刘美芬独自一人在办公位上，她正在收拾包，显然也正准备下班。

“又加班？”陈鹰打招呼。

“希望这不是老板责怪员工效率低的意思。”刘美芬开着玩笑。

“不会，我最喜欢员工免费加班了，我是资本家嘛。”陈鹰笑应。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陈鹰关心地问了几句王兵的事，刘美芬说那次电话后又接到过两条短信，没有署名但看着像他。她都留下来了，下周会跟法务聊聊这事。

“你自己要多小心。”

“我知道。”刘美芬点点头，忍不住多看陈鹰两眼。高大挺拔、男子气概、风趣正直，她心里叹气，警告自己不要陷太深。

两个人走出电梯，陈鹰手机响，他低头一看，笑了。

刘美芬看向他，陈鹰亮手机给她看，“是米熙那小笨蛋，她最早学会的发照片，然后就一直认为发照片比短信有意思。”

刘美芬挨近他，凑在他身边看。照片里是夜市街口，如织的人流，红火的招牌灯光。

“她的意思是说她到了。”陈鹰给她翻译一下，又翻到上一条。那是车窗外的街景。“这是她在说他们在路上。”再上一条，公车站。“她说他们到公车站了。”

刘美芬听得他那疼惜又自豪的语气忍不住笑了。“陈总要是当爸爸了，一定会特别宠孩子。”

是吗？陈鹰看看手机的照片，想想若是当年自己荒淫无度都差不多能把米熙生下来，这种假设真是惊悚又心酸啊。

陈鹰一直看手机，并没有留意到暗处有人在咔嚓咔嚓地拍照。刘美芬一直在看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两个人并肩而行，各自找车，相互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