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同狭小而又压抑的空间中待得久了，紧张与不安的感觉减轻了几分，心里却是越想越怒，蛮劲发作，老徐对着黑暗的胡同一端破口大骂："操你老母，这些个死鬼，想要你爷爷的性命就尽管放马过来，操你奶奶的，摆这种迷魂阵，滚出来跟老子练一趟，老子还真就能让你没脾气!"</p>
我不怎么会讲脏话，看老徐毫无惧色大叫大骂，也壮了壮胆子，对着胡同尽头的黑暗大骂，反正只求骂个痛快，形式重于内容，我们越骂胆子越大，脏话也越来越恶毒，把鬼的直系亲属都骂遍了。</p>
不管怎么骂，始终没有任何反应，鬼东西们似乎在黑暗中冷笑，看着我们还能骂多久。</p>
骂到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创意了，只好相对苦笑，又坐了下来。</p>
我想起来我研究了好久的那本《天渊风水秘术》，上面曾经提到过"鬼打墙"，甚至"八阵图"这种现象，还煞费苦心地仔细讲解分析，都怪我看到这里就嗤之以鼻，从小学会的知识先入为主，压根就不信，自然也没有努力的去学怎么摆阵破阵，如今事到临头，真他娘的后悔!</p>
我长叹一声，清清嗓子对田丽说："我冯一西将来有了宝贝蛋儿，一定痛改前非，决不让我受到的教育悲剧在他身上重演，他在地上画个圈，我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圈是字母O或者数字零，让他自己去想出一百种可能，弄不好他就会想出来这是砸着牛顿的那个苹果!小田，你说是不是，被扼杀了自由空间的脑袋，就像我过去的二十多年一样，简直白过了!"</p>
田丽目光复杂地瞅了我一眼，啥也没有说。</p>
骂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出了一些憋闷的恶气，虽然仍陷于困境，但是心里痛快了不少，我只觉口干舌燥，正想问问田丽背包里有没有水，我想弄点水来喝，田丽却忽然低声说："你们看，那老猫旁边是不是蹲着个人?"</p>
夜色中，我顺着田丽说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幅情景，诡异地难以形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蹲在胡同口正看着我们几个。</p>
老徐说："这狗日的胡同里好不容易见到个人，且问问她知道什么情况，过去瞧个仔细，管她是人是鬼，瞧瞧再说。"</p>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穿山掘岭甲，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距离很近，月光下瞧得十分清楚。这个女孩好像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很可怜，头上用黄绳扎了两个羊角小辫，脸上无任何表情，还发出一闪一闪的银光。</p>
小女孩蹲在地上，双手前撑，上半身抬起，田丽可能是受不了这眼光，被看得浑身发毛，扭过脸不去看她。</p>
我一咧嘴挤出点和蔼可亲的笑容，对小女孩说："小妹子，你在这附近住是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家大人呢?"问完我就知道自己纯粹废话一堆，很是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下降了。</p>
小女孩不作声。</p>
我又问了几句，她还是不理，老徐恼火起来，凑近了就要拉她起来。</p>
刚一挨到小女孩，老徐忙不迭地缩手，失惊打怪地嚷道："什么鬼东西!真晦气，这是个死小孩，他娘的，身上还抹了银粉!"</p>
我不知道抹了银粉是什么意思，正想走上去瞧个仔细，田丽一把拉住我："不戴手套千万不能碰!有毒的，我们刑侦队有这方面的资料，你仔细看这小孩身上，都是一片片青紫色的瘢块，这是水银尸瘢。"</p>
田丽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看到过的新闻报导，极个别的古墓里头，会有殉葬的童男童女，据说这些童男童女还没死的时候，从嘴里灌进去水银，还要在身体上一些比较柔软容易腐烂的地方挖洞，同样用滚烫的水银封住，活活弄死后再用水银粉抹遍全身，为的就是做成万年不腐的标本，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恐怕就是拿祖国的花骨朵儿来殉葬了。</p>
老徐戴上手套把小孩的尸体抱了起来，小女孩尸体上有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一片片黑紫色斑点，这种斑块俗称"水银瘢"或者"水银浸"，也有些地方称尸斑为"烂阴子""汞青"。</p>
我低声告诉田丽："真的是水银瘢，咱们内地解放前有过买小孩陪葬的事儿，活着抹上水银粉，有的地方为了让小孩死的慢，血液多流通一会儿，还有灌热桐油的，看起来这个死小孩当年死的真惨!"</p>
我看了几眼，越来越觉得后背发凉，小女孩冰冷的脸上大睁着双眼，似乎在控诉什么不公平的天理，又似乎是认命的流露出无辜。我皱眉说道："真惨!咱们得把她带出去好好埋了，也算积德做个善事，会有好报的!只是不知道咱们出的去不!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