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定定地说:“你只能是我的。”
谁知这话一出,风御瑶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很难形容的东西,沉重而疲惫,甚至不忍多看一眼。
十年之久……她思念疯狂地找了一个人这么久,突然一下子从好不容易找到的喜悦中跌落到冷冰冰的潭水里,无论换作谁,大概都无法完全心平静和下来,接受这一事实。
对于风御瑶来说,君向悠没有自己的本体,只能借助别人的身体,又不是没和别人用条件来交换身体过,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可对君向悠来说,这具身体里有着另外一个人在和他分享着一切!
“那……”风御瑶皱着眉斟酌了下言辞,“怎么能把你们分开呢。”
说实话她更想把梵延单拎出来让他自生自灭,不过貌似不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君向悠大概早就这么干了,不至于憋屈好几年。
“你更应该问的不是为什么他会和我绑在一起吗?”
这个时候梵延突然冒了出来,定定地看着风御瑶,说来十分的搞笑,对于这件事,他虽然是当事人,但是完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当时他意外坠海,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传说中的黎烬渊,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垂死的小孩——安陵怀瑾。
梵延看这小孩可怜,便想着把他带出去,没想到小孩的旁边有着一个幽灵一样的玩意,看着他在黎烬渊兜兜转转就是出不去,眼看快要饿死了,在崩溃边缘的时候,这个幽灵似的生物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经过他同意的意思,就直挺挺地撞进了梵延的身体里。
紧接着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语气冷冰冰的,后来梵延才发觉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嗓子口渴得有些沙哑了。
这道声音一路指引着他走出了黎烬渊,在那之后,就几乎没有再出来过了。
一开始梵延还以为是神仙显灵,看他做了件善事,救下了个孩子。
但后来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感愈发强烈了,他甚至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瞳孔泛着灰白色的光晕。
当即他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不过片刻后便恢复了常态,一切好似只是一场梦,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梵延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很没有耐心地说:“你不会真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钻我身体里去吧。”
大概是因为思念了爱人好几年,好不容易有了见面的机会,结果这货直不楞登地打断他们的相处,惹得君向悠不由有些恼火,但风御瑶还在旁边,就把这股烦躁勉强摁了下去,单调地“嗯”了一声:“是不打算。”
这家伙等他隐回去,下次就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喊出来了啊,于是梵延不依不饶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说不定我能想到办法分开咱俩呢?”
君向悠略带嘲讽地哼了一声,笑了下:“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是我没有体态不能离开那个鬼地方吗?就借你身体用一用而已。”
一旁的风御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梵延那张不停歇的嘴,这一幕落在她眼里真的很像是精神分裂病患者犯了病。
梵延百思不得其解,奇问:“既然你能自己进来,为什么不能自己出去啊?”
“好问题。”君向悠说,“我也想知道。”
梵延:“……”
半晌,他叹了口气,茫然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起于黎烬渊,怕是只能终断于黎烬渊了。”
闻言,梵延猛然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是要回到那鬼地方去?”
君向悠淡淡地“嗯”了一声,没问梵延意见,就说:“等你引开那个老注意你的女人,我们就动身出发。”
梵延:“……”
他有同意要去吗?好歹尊重一下……算了,估摸着他在君向悠眼里都不算是个人,而是一具暂时还有用的身体。
看着眼前这个不断转换语气的男人终于聊出了一个像样的解决办法来,风御瑶立刻冷酷无情地说:“聊完了吧,梵延,你给我回去好好待着,都占用这身体这么久了,怎么就不能让小悠多出来一下呢?”
梵延:“……”可他娘的真好意思!
这身体不是他的吗?他占用这么长时间还有错了?!
接下来的卿卿我我梵延闭耳不闻,委屈地在心底蹲地画起了一个又一个小圈圈。
迷瞪好了一会,伤口突然刺痛了起来,梵延忍不住呲牙咧嘴了下,真他娘的疼啊……
他添了下干涩的嘴唇,缓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挪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了的隔夜茶,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这时,一道“吱呀”的开门声传来,梵延这个角度正好背对着门口,他想也不想地抬头道:“不知道进门之前先要敲门的吗?”
“是我。”
淡淡的两个字让梵延刚拿捏起来的威严气势瞬间萎了下去,立刻笑脸相迎地起身接过食盒:“来来来,来这坐。”
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这个位置,拉着萧悦一道坐下。
梵延笑着打开食盒:“终于有空来看我了,我来看看你都给我带了……”
“没什么别的意思。”萧悦打断他,“就是干活缺帮手了,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打个下手,干起活来方便。”
梵延笑笑不说话,拿出碗筷夹起鱼香肉丝就是一大口。
“爹娘最近身子都不大好,不太能下地干活了,要是多个人来帮手的话,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鱼香肉丝是你的手艺吧。”梵延一入口就吃出来了,笑眯眯地说,“要是你天天给我做,过两天我保准活蹦乱跳地来给你打下手。”
“做梦去吧你,我可忙着呢。”
萧悦想上前翻开他衣服看看伤口,可手伸到一半,觉着不大合适,就把手收了回来。
伤员基于身体恢复的原因,大抵都是消耗的多,饿得也快,梵延忙活着吃饭,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也没回话。
看他脸色没这么苍白了,萧悦就没再多问他的伤势了:“在这蹭吃蹭喝这么久,干点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那是那是。”梵延把最后一口鱼香肉丝含混着饭一起咽下肚子里去,“过几天我就给你干活去,多亏了善良温柔又大方的萧姑娘收留了啊,不然梵某就得流落街头……”
见这人吃饱喝足了,萧悦就把碗筷收拾了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梵延忙道:“唉!不留下来多陪陪我吗?我好歹是个伤患吧,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就这么快就要走掉了啊?”
“等你伤好了,整天都得陪我干活,那时候你再想想还要不要我陪吧。”
萧悦哼着小曲收拾完碗筷,迈着欢快的步子转身出去了还顺手给梵延关上了门,似乎看上去心情很好。
过了一会,梵延轻轻推开了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该准备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