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泪珠悬,难惜长孤寂(1 / 2)

沉香破 闻情解佩 6374 字 5个月前

第四十章:泪珠悬,难惜长孤寂

杜若锦问高墨言去哪里了,莺歌乖巧得回道:“二少爷刚才说,他出门有点事,回来会有些晚,叫二少奶奶不必等他吃晚饭了,自己先歇着就行。”

杜若锦气怒之下,又添失望,坐在榻上生闷气,到擦黑时分,也未见残歌回来。

杜若锦让莺歌端来饭菜,只吃了几口便不肯进食,叫莺歌坐下一起吃,莺歌推辞不过,小心翼翼得用着饭,说道:“二少奶奶,您别怪莺歌多话,莺歌才来一天,就发现您一直心绪不宁的。”

杜若锦微怔,随即轻笑,说道:“我无事,不用担心。”

莺歌艰难说道:“莺歌是想说,莺歌先前侍候的主子也是整天郁郁寡欢的,不思饮食,结果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到最后只见一把骨头,才十六岁便香消玉殒了。”

杜若锦失笑,说道:“莺歌,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挺会吓唬人的?难不成你是想告诉我,我再不多吃几口东西,便也很快死了不成?”

“莺歌不是那个意思,二少奶奶,莺歌怎么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莺歌惊吓之际,急忙起身惶恐说道。

“没事,没事,你不必怕,咱们待在一起,就跟姐妹一般相处,无事开个玩笑做不得真,你也不要这般拘礼,开开心心得便好。我才不要看到我墨言堂的人每日愁眉苦脸的,这人活着都是不容易,所以,要对自己慈悲一些……”杜若锦见莺歌这副模样,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言语间就显得轻快起来。

而一旁的莺歌倒是低低吟念起来,说道:“对自己慈悲一些……”

杜若锦随意的一句话,倒引得莺歌一时回不过神来,杜若锦轻咳一声,莺歌才懵懂醒过来,有些抱歉得朝杜若锦一笑,说道:“莺歌失态了,真是该死……”

不一会,残歌回来了,许是没有用饭,见莺歌在收拾饭菜,于是说道:“不忙着收拾,我先吃几口再说。”

莺歌眼见残歌风卷残云般吃尽了饭菜,便紧忙收拾好碗筷,给两人奉上了茶水,虚掩上门便出去了。

杜若锦给残歌斟了杯茶,说道:“你出去那么久,可是打听到什么?”

残歌说道:“我去打听过,莺歌确实是在别的人家里侍候过,她侍候的人也确实死了,只不过是……”

“只不过她是在桑家当过丫鬟,也就是说,她是桑菱的丫鬟……”

杜若锦顿时有些石化,世界如此之小,这当口上,她实在没有心情再来应付这些事,桑菱,你算不算是红颜薄命?

杜若锦打定主意过几天再处理此事,唯今之计,还是想办法从高砚语那里拿到账册才是正理,于是杜若锦将这件事给残歌一说,残歌自然应允,答应会潜入砚语堂拿账册。

杜若锦和残歌来到砚语堂外,杜若锦给残歌指了指书架的方位,并且给残歌详细说了那账册摆放的地方,杜若锦说道:“残歌,如果,如果你被人发现了,记得,将事情往我身上一推就好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残歌点点头,迅疾飞身到高砚语门前,高砚语的房间悄寂无人,看来高砚语定是出了高府无疑,杜若锦松口气,残歌只要进去按照自己所说的方位拿到账册即可。

可是,谁料到,就在残歌进去不久,里面便传来了打斗声,剑声呼啸,杜若锦顿时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杜若锦疑惑不已,平常不知高砚语是否会武功,即便是武功也不可能强过高墨言和高纸渲,又怎么可能在残歌手底下过这么多招呢?

正紧张之时,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从屋内打到了屋外,循着皎洁月光,杜若锦发现与残歌游弋打斗的人,赫然便是周姨娘……

这证明杜若锦所推测的都无错,周姨娘确实就是在高良辰大婚之日,出手救秦冠西的神秘人。

杜若锦看残歌手里拿着的是高家的账册无异,于是走过去,喝道:“周姨娘,你这算是什么?是承认自己潜伏在高家意图不轨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何不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周姨娘冷笑,说道:“你这张嘴巧舌如簧,可惜高家人不会出来听你讲话了,你看,高家如今落魄成这副模样,谁还会来管这闲事?即便我从这砚语堂走出去,照样可以回老太爷那边侍候着,而你,就回你的墨言堂歇着吧,少出来多管闲事。”

杜若锦气怒不已,说道:“你到底想要如何?你跟高砚语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说,你进高家,便是他安排的?”

周姨娘却不肯正面回答杜若锦的话,仍旧说道:“我已经说过,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如果你胆敢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保证明天高家再也见不到一个人活人。”

杜若锦骇然心惊,心里却是十分得不甘,说道:“好,我不说,可是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今晚回来拿账册吗?你们怎么知道我发现了那本账册?”

周姨娘见杜若锦提到这一茬,顿时得意地笑起来,说道:“哼,你以为你的心思别人就猜不到吗?实话告诉你,那本书上的灰尘是故意弄上去的,你只要用手掀开书,势必会在上面留下手印,试想你既然看见了那本账册,又怎么会不想拿到手做出证据呢?”

杜若锦闻言大吃一惊,这才想明白其中就里,夺过残歌手里的那本账册,翻看一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字,气恼扔在地上,喝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地太早,既然你们已经露出了马脚,就不愁抓不到你们的狐狸尾巴。”

周姨娘仍旧是冷笑,说道:“既如此,我便等着你来抓吧?只不过你要记得,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定要你付出代价。”说罢,便大刺刺得走出砚语堂。

杜若锦气的浑身发抖,手脚不住得发颤,对残歌说道:“她武功如何?你胜得过她吗?”

残歌将剑往那本空账本上划了几下,顿时纸片飞舞,残歌说道:“她武功不弱于欣月师叔,我能胜她,须在三百招之后。”

杜若锦心惊,这个周姨娘倒是真有几分手段,竟然能将自己藏匿得这般好,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会武功,还与高砚语有瓜葛。

杜若锦和残歌从砚语堂走出来,迎面便碰上了高纸渲,或许是看到杜若锦因生气而变得潮红的脸颊,高纸渲不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若锦懊恼不已,想到自己不仅没有从高砚语那里拿到账册,还打草惊蛇,让周姨娘恐吓在先,如果自己真要做出什么事来,是不是周姨娘定会杀高家人来威吓住杜若锦呢?

杜若锦还未及答话,残歌已经将今晚上发生的一切说给高纸渲听,高纸渲脸色微变,迅疾拉住杜若锦的手,说道:“你先跟我来……”

说罢,便将杜若锦拉着去了纸渲堂,杜若锦慌忙挣脱开手,脸上潮红仍在,说道:“你叫我来,到底要说什么?”

高纸渲倒是对杜若锦刻意避退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给她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的手里,说道:“你先静静心,再听我说……”

杜若锦握住茶盏,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至今无法从刚才与周姨娘交锋之时的震撼中走出来,于是低垂下头,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高纸渲走进窗前,望着窗外的四季海棠,说道:“这花儿真好,总是不言不语,心里藏着多少事,别人也看不到,可是她总是能叫人看到她的美……”

“花也有败的时候,花落人亡谁人知?”

“我知,我会一直守护着她……”高纸渲猛然转过身来,坚定而认真的说道。

杜若锦再度垂下眼帘,说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讨论花开花落的事情吗?在这个时候,我就不需要附和你的风雅了吧?”

高纸渲有些哑然失笑,说道:“好,我们不谈风月。”

杜若锦冷冷得瞥了他一眼,心里却在为他说的“风月”两字搅得七上八下的,风月,风月,还有什么立场再谈风月?

突然,高纸渲走近杜若锦,就在杜若锦有些想要往后仰身避退的时候,高纸渲坐在了她的对面,不理会杜若锦的满面羞红,正色说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说什么吗?”

原来那日,高纸渲秘密潜进宫,根据欣月从前的交代,迅速找到她的寝宫,欣月身边没有得力可信的宫女,所以从来不肯将人留在她的寝宫,于是高纸渲进来别人便未知道,

欣月在听到高步青被打入天牢的时候,便多方打探消息,从宫女那里听说了此事,心里也做了一番计较。本想等皇上驾临之时,从皇上口中打探出什么来,可是自从惠婕妤的事情发生之后,皇上竟是终日宿在自己的寝宫,没有临幸任何一名妃嫔。

欣月说道:“我也只是知道事情的大概,那个惠婕妤我先前也曾见过几面,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难怪皇上会喜欢她,只是我却不清楚,她与高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使出这种手段来害高御医?”

高纸渲说道:“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件事,我想高家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妃嫔,不过,四弟例外……”

欣月说着宫里的琐事,可是高纸渲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于是对欣月说道:“那么就请你在这件事上多费一点心思,我先回去了,迟了怕人看见,再给你惹出事端来,便不好了。”

欣月脸色现出失望之色,迅速转过头去,轻道:“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高纸渲怔了怔,说道:“等你打探好消息后,我便再来。”

“难道说,如果我永远打探不出消息来,你便永远不会再来看我了吗?”欣月在高纸渲的身后说道。

高纸渲身形微顿,仍旧举步往外走,欣月上前一步,从身后将高纸渲抱住,两臂交缠之处皆是情深意浓……

高纸渲朗眉微蹙,说道:“欣月,你我身份不必从前,你,你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欣月似是有些不甘,轻咬红唇,说道:“可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为了你才进宫做了妃子,如果不是当初你的绝望,说不定我们依旧可以在宫外,活的逍遥自在,即便你不答应与我结为连理枝,我们仍旧可以持剑走天涯……你,你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欣月说完,似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悲苦,轻轻地在高纸渲身后抽泣起来,高纸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就在这时,突然寝宫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高纸渲与欣月俱惊,欣月紧忙打开宫内的密室,将高纸渲推进去,自己整了整衣衫,跪迎皇上驾临。

皇上扶起欣月,仔细打量了欣月几眼,说道:“爱妃可是曾哭过?”

欣月走过去,亲自给皇上斟茶,倒也不掩饰,说道:“这后宫之中的水,那一滴不是女儿家的泪?”

皇上听见这句话倒是觉得新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爱妃此话怎讲?难道在这宫里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欣月将茶盏递给皇上,在皇上脚边的塌下坐下,半是偎依在皇上旁边,说道:“后宫这么多女人,恋着一个男人,几日甚至几月都见不到这个男人一面,你说她还有什么可欢喜的?即便是华衣,也是希望穿给喜欢的人看,即便是美食,也希望与喜欢的人共享……”

皇上轻笑,牵过欣月的手,说道:“爱妃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从来都是天子为尊,普天下的女子谁不以侍候君主为荣?既然得了体面,就要甘心寂寞……”

欣月轻叹,说道:“原来臣妾等人换来的只是皇上的这番话,这些话也只能讲给臣妾听,如果是讲给其它姐妹,想必早已凉透了心。”

皇上轻抚欣月的手,说道:“她们凉透了心?那么爱妃,你呢?”

欣月不着痕迹得抽回自己的手,说道:“因为臣妾知道,有人比臣妾更是凉透了心,那个人便是惠婕妤……”

皇上面色一沉,迅疾说道:“提她做什么?没得扫了兴。”

欣月说道:“皇上,听说惠婕妤可是被冤枉的,既然是被冤枉的,肯定受了不少惊吓,皇上不如去安慰一下才好。”

皇上意味深长得说道:“爱妃句句都是逐君之词,难不成要会情郎不成?”

欣月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清冷一笑,说道:“臣妾如果真会了情郎,只怕比那惠婕妤如今的待遇也不如,是吗?”

“爱妃今晚怎么总是提她?难不成是前一阵朕宠幸她冷落了爱妃?”皇上毕竟想不到,欣月的寝宫密室内,竟然真的会藏着人。

欣月说道:“皇上,臣妾句句为肺腑之言,想那惠婕妤受尽冤枉,还不知如何担惊受怕呢……”

“休得再提她,冤枉?真的是冤枉两字,只怕朕早已将高步青斩杀了……”皇上面色阴郁,看起来十分骇人。

欣月试探问道:“皇上的意思是高步青所说句句属实?那惠婕妤真的有了身孕?可是皇上明知道高步青所言不假,为什么还将他打入天牢呢?”

皇上伸手揽过欣月的腰肢,轻轻在她的腰间揉捏着,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啃咬着,说道:“爱妃,你问的太多了……”

看得出皇上不想回答,欣月没有办法,怕露出马脚,所以就止住话不再问。

而密室内的高纸渲却将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得听到了耳朵里,甚至于欣月微微的喘息声,高纸渲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来,在密室了转了一圈,竟然在另一端发现一个出口,正是通向了御花园。

高纸渲走近御花园,想避开侍卫从宫墙上翻身而出,可是极近宫墙之时,却在旁边发现另一座宫殿,这座宫殿看起来很小,可是内里竟是精致无比,高纸渲见上面的牌匾上写着惠芳斋,便料到这定是惠婕妤的居所,于是便小心翼翼得潜了进去,想探个虚实。

哪里想到,惠婕妤的房间内,竟然还坐着一个人,由于是背对着高纸渲,高纸渲一时还认不出,只是见惠婕妤娇俏爱恋,望着这个人发愣,时而痴痴地笑一笑,言谈间,两个人亲热无比。

高纸渲不敢打草惊蛇,一时也辨不出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人,再呆在宫里迟早会被人发现,于是便飞身而出,尽快从宫里赶回了高家。

当高纸渲给杜若锦说完这一切,杜若锦直觉上却认为,惠婕妤的房间里坐着的那个人,定是高砚语,至于高砚语究竟是怎么混进宫里的,杜若锦还猜不出,可是既然高纸渲能够进出后宫,那么高砚语未必做不到。

当杜若锦将自己的猜想说给高纸渲听,高纸渲却有些怔愣了,因为他凭着对高砚语的回忆再去印证那个人之时,确实感觉这两个人似是一个人,难道说惠婕妤真的与高砚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高砚语,你是否真的是借惠婕妤之手来整垮高步青,从而搞垮整个高家?

杜若锦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说给高纸渲听,高纸渲不停得点头,杜若锦突然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信?你为什么不说要我拿出证据来?”

高纸渲正经而认真的回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信,即便你骗我,我也会当真话来听。”

“高纸渲,你就是个傻子。”

“对,我傻,可是我只对你一个人傻……”

杜若锦面色一红,不是谈正事吗?怎么又扯到儿女情长之事了?

两人有片刻的沉默,却突然同时开口,说道:“你说四弟……”

相望一眼,杜若锦迅即挪开自己的眼神,却感觉到高纸渲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直一直……

“高纸渲,你说,如果我料想的没有错,四弟非要整垮高家,那该怎么办?”

高纸渲轻轻摇了摇头,努力用风轻云淡的声音说道:“如果是高家外任何一个人,那么我的回答肯定便是杀无赦,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四弟,我的亲兄弟,我要如何办?我真的下不去手……”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说道:“你下不去手?只怕真正交起手来,你没有机会说这句话。”

说话的人,正是高墨言,杜若锦发现是他,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见高墨言始终不朝自己这边望过来,失望之极也赌气重新坐下,没有开口说话。

高纸渲回道:“我记得咱们高家四兄弟,只有你我才会武功,大哥四弟一个学生意,一个习功课,竟是连刀剑都不会拿。”

高墨言冷笑说道:“你怎么知道四弟定不会武功?我现在才查出来,有人秘密教授四弟武功,已经长达十年之久,而四弟每日习武之地,也不是在别处,就是在他的房间里,而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不光高纸渲讶异,便是杜若锦也份外不解,难道说高砚语复仇之心,竟是很早就埋下了?可是高砚语的娘亲明明很早就死在了外面,到底是谁给他说了这些事,是谁促成他的复仇之路的?

“你们也不要忘了一个人,她也是武功高深,便是周姨娘,残歌说,只能在三百招后胜她,便说你们打不过她,即便是欣月,也难分胜负。”杜若锦的提醒显然没有得到两个人的回应。

高墨言和高纸渲各自想着心事,却异口同声说道:“我要去找四弟谈一谈……”

然后两个人又各自说道:“你去……”

杜若锦却没有被两个人的默契而打动,而是急的跺脚,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先有一个人出来保护高家人的安全,那个女人撂下了话,说是我们再轻举妄动,便将高家的人全部杀死……”杜若锦急道。

高墨言回道:“我今天便再回一趟墨龙帮,调集弟兄们马上来高家把持住高家守卫,周姨娘再呆在老太爷身边也是危险,不如,不如……”

杜若锦有些无奈得看着面前的两个兄弟,更加无奈的接话说道:“是不是想说,不如直接解决了她?”

高墨言和高纸渲没有应声,唯有高纸渲向杜若锦点了点头。